今年有關法桐移栽的問題成為南京新聞的熱點,事件雖不大,涉及的深層次問題卻不小??聪嚓P新聞報導不難發現,大樹移栽之風絕不是南京所特有,而是遍及全國。筆者結合多年實踐經驗,從栽培、生物化學、養護管理等方面就盲目移栽大樹的不合理性進行說明,并提出可行對策,以期引起廣大同行、城市建設者們的重視。
大樹移栽的“演變”及危機
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,大樹不但要經歷大自然優勝劣汰、滄海桑田變遷帶來的選擇與淘汰,更要經歷人類越來越粗暴(無論是廣度、深度還是烈度方面,都是前無古人的)的各類活動的殘酷考驗。尤其是近20年,為了盡快實現綠化覆蓋效果,大樹的移栽漸成風氣。
據說大樹進城風氣,源于一些專家學者在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所提倡的城市園林綠化應當用本地樹種的觀點,該建議的初衷是為了改變當時很多城市行道樹物種單一的狀況。當時我國黃河以北大多數城市用得綠化樹種都是法桐。
城市建設者們逐漸接受城市園林綠化應當多用鄉土樹種的觀點后,管理部門(園林局、農林局、綠化所等)猛然發現,苗圃里并沒有大規格鄉土樹種———很多人都跟風種植所謂的名貴樹種去了。于是,他們將目光投向了農村、山坡、菜園、房前屋后等許多原本用作木材的大樹上來,大樹移栽之風日盛。
在上海、江浙等發達地區甚至明確提出“以金錢換時間”的口號,即直接花錢買大樹。大樹移栽“事業”熱火朝天,逐漸蔓延到全國各地。這時市場經濟的大潮席卷神州,大樹移栽也逐漸偏離了專家的本意。
城市化建設中大樹面臨的考驗
我國的快速城市化進程從兩方面沖擊大樹的生存。一方面,城市綠化建設對苗木的大量需求刺激了大樹移栽。開發區、機場、碼頭等大型市政工程,不可避免地也給土生土長的大樹帶來了滅頂之災———大量大樹被遷移或者直接砍伐了。在市政工程規劃、建設中,一旦有與樹木產生沖突的,人們大多選擇要求樹木“讓步&rdquo
另一方面,隨著機械應用的深入以及其他工程技術的提升,人們對移栽大樹的成效也越來越樂觀,開始對反季節移栽、苗木設計規格過大、樹齡過老、移栽地氣候不適宜、移栽所帶土球過小、修剪尺度不當、栽植地土壤貧瘠等問題都不以為然。
實際上,近年來大樹移栽的成活率是在不斷降低的。據《現代快報》報道,南京市地鐵一、二號線前期涉及的沿線大法桐(胸徑50厘米以上)移栽后死亡率達到80%。
根據一般園林施工的規范,喬木類樹木移栽后需要精心養護的時間是2年至3年,而來源于施工一線的經驗表明,胸徑達30厘米以上的大樹移栽后,5年時間內都有可能是“假活”,需要重點養管。然而,工程綠化中重栽輕管的施工習慣已經在很多城市的建設中蔓延,受害最嚴重的就是大樹。因為大樹的抗逆性、適應性等都比小樹差,再加大樹數量本來就少,這樣折騰,幾乎是毀滅性的。如果放任現在這樣的濫移濫栽行為繼續下去,不出5年,古樹名木就只有公園、風景區里面那幾株了。
功利性因素即追求所謂的名氣和靈氣也是助長“大樹移栽”的“元兇”。有些園林景觀工程,熱衷于炒作概念,以為一株大樹移栽來了,公園、小區就有檔次、有文化、有“靈氣”了。其實大樹移栽不但不能帶來所謂的內涵與底蘊,反倒折射出一種急功近利、違背自然規律的盲目和無知的心態。
一種文化的展現是與其背景密不可分的,大樹的神奇是和周邊的環境、人物、歷史等相互依存,而不是相互獨立或者孤立的。
大樹難栽易毀
當今社會機械化高度發達,毀滅一株大樹是非常容易和快捷的。一臺挖機,一臺油鋸,也就半個多小時左右,一株胸徑60厘米的法國梧桐就“消失”了!
很少有人去關心培育一株大樹有多大的難度。拿種植一株胸徑60厘米的法國梧桐來說,大概需要60到70年的時間。
我們很難有準確而科學的依據測算出大樹產生的概率是多少。但是筆者親身的經歷,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大樹長成的不容易。
十年前,我們在南京江寧秣陵鎮一個園藝中心從事新優品種、鄉土樹種、地被品種的繁育工作。其中播種的喬灌木植物達三十余種,所用種子不下百萬粒。當時是在簡易大棚內用營養土做壟播種,有專人管護。經過兩年多精心播種,收獲了大大小小約2萬多株苗,期間因干旱和凍害等原因損失大半,等到第三年,因土地工業化開發,苗圃地進行了搬遷,雖然搬遷過程十分精心,但是這批苗木存活下來的已經不多了。如今這批苗木幾乎沒有了。
拋開播種技術、環境等細節問題不談,我們至少可以感覺到,要想培育一株植物,其難度是很大的。而要培養一株百年大樹,難度更是不言而喻,首先要能生根發芽,然后須從無數植物叢中脫穎而出,“抗擊”無數次風雨雷電、寒暑旱澇、病蟲獸害等等,我想其存活下來,概率當時微乎其微。
如何“對抗”大樹移栽
對抗大樹移栽是一場利益的博弈,采取打擊商販、控制苗農的措施來控制采挖、移栽大樹,效果并不好。實際上沒有了需求,也就沒有了市場,也就不會有采挖了。
首先,作為一個有良知的園林或者城建從業者,我們應當高聲呼吁,反對在新建園林里栽植過大規格的樹木(胸徑30厘米以上),明確提出反對反季節栽植大樹。
其次,國家、省市“園林城市”、“森林城市”的評比并不是以栽植了多少大樹為依據,各地城市建設者應意識到這一點。在進行城市規劃時應考慮到當地苗圃中配套的苗木。施工企業必須具備一定規模和區域合理的苗圃才能通過資質的審查..三是對大樹進行有序培育、梯度開發,發揮最大的經濟效益。應該鼓勵有實力的企業投入到園林城市苗圃建設中來,國家林業部門需給予補貼,進行跟蹤檢查和監督,掌握苗木品種、數量、規格等動態信息,這樣才有利于供方與需方的平衡。
上海繞城高速公路林帶建設就是一個很好的苗圃建設和開發的典范。前期進行大尺度的林帶建設,高密度種植了綠化用苗(小苗),既囤積了土地,又培育了苗木。以后逐年生長,逐年間苗,培育出的苗木使用到別的市政建設中去,也為以后城市綠化蓄積苗木。
深圳華僑城的開發模式也很值得借鑒———先建城市森林,再在“森林”中開發房地產等,效果顯著。這些都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大樹的大量移栽。
四是完善法律、法規,加強執法的公開性、嚴肅性。林業部門與園林等部門之間的機構互動,嚴格執法,不留法律漏洞,部門之間不可有惡性利益競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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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是進行保護區的建立和管理。擴大生態區域保護范圍,大規格苗木應納入重點保護范疇,規范采伐人員以及器械的進、出。
六是對于拆遷、開發區域原有大樹普查應作為規劃前期的工作重點,大樹的移栽要報批。南京市現在的綠評機制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式。對于保護和利用大樹做得好的地區要給予獎勵。
小樹池里可悲的大樹
清朝龔自珍在《病梅館記》中描寫了人們對梅花“病態”美的追求,托梅議政?,F代的城市建設把大樹當作病梅對待的鬧劇正實實在在地上演。
一些人將胸徑30厘米以上的大樹栽植于內徑2米左右見方、深1.5米左右的樹池中,只會加速樹木的死亡。
一般而言,大樹樹冠和地下根系的伸展空間基本相當,甚至根系范圍超越地上樹冠范圍。這樣才能“根深葉茂”(如圖1)。但很多人在移栽大樹的時候卻完全忽略了這些知識,以為只要有個樹坑通過截干修枝就能養活一株大樹(如圖2)。
圖3展示了行道樹的栽植情況。按照市政工程施工的要求,在道路做好二灰土基層的情況下還要再反開挖,挖出行道樹樹池的。這樣就有粗、中、細三層共25厘米的瀝青面層、2厘米砂封層、36厘米二灰碎石層以及140厘米灰土層的包圍,還有防水膜、隔油膜等市政措施以及道路下復雜的管線系統。試想一下,如果沒有足夠大的空間,樹木根系的傷害將會很大。
南京河西濱江公園(包括南京中國綠化博覽園)以及整個南京河西區域的樹池栽行道樹均生長不理想,主要原因就在于根系無法突破灰土層,而且堿性灰土嚴重傷害樹木根須。這樣的立地條件在這,就是南京本地十分適宜的法桐都很難長好,更別說香樟和銀杏等其他的樹種了。
另外,在內徑有限的樹池中栽植桿徑過大的大樹有很多問題,一是樹越大移栽時勢必修剪越多,大樹的恢復能力本身越弱,這樣恢復起來就更難。二大樹栽后很難支撐,風一吹樹體搖晃也傷害新生根系,增加了恢復的難度。
解決這些問題可從以下方面著手:一是深挖洞,打破隔離層、灰土層等;二是栽植適當大小的壯年樹,讓其從小慢慢適應樹池中的土壤等立地條件,而并不是樹的規格越大越好;三是精細施肥和澆水,尤其是追施春、冬基肥,夏旱、秋旱時期的灌溉也十分重要,這樣才能幫助樹木度過困難期(栽植后3至5年時間);四是困難期的樹池栽大樹不要進行重修;五是可以考慮在樹池栽植行道樹的基礎上,重點強化兩旁道路退讓線綠地區域內的高大喬木的種植,那里的土層深厚,適合種植大樹,可以較快達到林蔭覆蓋道路的大綠量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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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來源:中國花卉報)